好的故事

天慢慢地暗了，我在那片黑暗中，慢慢闭上了眼睛。　　我好像记得做了个梦，一个美丽的梦。　　这个梦很美丽，幽雅，有趣。有许多美丽的人和事，错综起来像一天云锦，万颗奔星似地飞动着，同时又展开去，以至于无穷。　　我仿佛记得你曾坐小船穿过大海，两岸边的白云、椰树、芭蕉、渔夫、树丛……都倒映在在一望无际的大海中，随着渔民们每一打桨，各各夹带了闪烁的日光，并海水中的萍藻游鱼，一同荡漾。诸影诸物，无不解散，而且摇动，扩大，互相融和；刚一融和，却又退缩，复近于原形。边缘都参差如夏云头，镶着日光，发出水银色焰。　　现在我所做的梦也是如此。海水中的青天的底子，一切事物统在上面交错，织成这个梦，永是生动，永是展开，我看不见它的结束。　　树丛边那几朵赤红的花，该是渔民种的罢。赤红的花在水里面浮动，忽而碎散，拉长了，如缕缕的胭脂水，然而没有晕。椰树、树丛、白云……也都浮动着。大红花一朵朵全被拉长了，这时是泼剌奔迸的红锦带。带织入椰树中，椰树织入白云中，白云织入树丛中……在一瞬间，他们又将退缩了。但斑红花影也已碎散，伸长，就要织进白云、椰树、芭蕉里去。　　我所见的梦清晰起来了，美丽，幽雅，有趣，而且分明。青天上面，有无数美的人和美的事，我一一看见，一一知道。　　我想要凝视他们……　　我正要凝视他们时，骤然一惊，睁开眼，云锦已皱蹙，凌乱，仿佛有一阵台风吹过大海，波浪顿生，将整篇的影子撕成片片了。我看着黑暗的房间，眼前还剩着几点虹霓色的碎影。　　我真爱这一篇好的梦，趁碎影还在，我要追回她，看完她，留下她。我再度闭上眼睛——何尝有一丝碎影，只见昏暗的灯光，我不在小船里了。　　但我总记得见过这个美丽的梦，在昏沉的夜……　　（小作家：郭叙典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