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一棵摇曳的桂花树

爷爷和那一棵摇曳的桂花树，在我的记忆里是不能分开的，好像他们从来就在一起。　　桂花树有两条细细的树枝，像两只细小的胳膊，小时候我常爬上去一天那里玩，爷爷在树下喊：“小心点，小心点，你就这么一天到晚待在上头不下来了吗？"我在那儿看小人书，把木棍四处乱扔。爷爷把饭菜举过头顶，我两腿攀树桠，一个海底捞月，把碗筷接上来。吃完就在上面打盹儿。四周是花香，微风拂面，是不染桂花的雨。爷爷站在地上，站在屋前，在桂花树下，深深地望着我。　　春天，桂花树抽出嫩芽，整个树枝充满了生机。爷爷常常坐在树下，躺在椅子上，一手看着报纸，一手拿着茶杯，而我就在树上东一句西一句的唱歌，爷爷说：“你能不能小声一点？”我一脸狡黠：“关我什么事，我喜欢唱。"爷爷于是不再吭声了，又凝神地看着他的报纸。　　夏天，那棵桂花树繁枝茂叶，爷爷坐在树下的浓荫里，又不知从哪找来一些旧报纸，戴着老花镜，低着头，一字一字地读报纸。天暗了下来，爷爷喊我：“你就不能去洗菜吗？没见我忙不过来呀！”我手搭凉棚，一个纵身跳下，麻利地将活儿一次性做完。爷爷看见我毛手毛脚的样子，一路骂骂咧咧走过来，我只好收敛性子，不再吭声。　　到了秋天，那棵桂花树绽放出来花朵，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开得这么盛的金桂，辉煌的颜色，珍珠般似的在流动，在欢笑，在打闹。一阵风若有似无地跑过来，带来一阵淡淡的花香。爷爷摇动树枝，将摇落了的桂花放在盒子里，做出许多桂花糕，我一只手一个，直往嘴里塞。爷爷坐在藤椅上，旁边小茶几上摆着一个小茶壶，爷爷一口一口地呷，阳光不偏不倚地洒落下来，在院子里氤氲着，让人感到无比的温暖，突然爷爷嘴里念着："只有君家又种好，馨香曾达九天来。”我十分喜欢爷爷念诗的样子，看起来很有学问。我告诉爷爷，我也要做一个像他那样的人。爷爷笑，一手抚摸着我的头，一手捋着花白的胡须。　　自从来到城里之后，我和爷爷相处的机会越来越少，但在我的梦里，那棵桂花树，还是伴随着爷爷，围绕着他，爷爷在摇曳的桂花树下念着诗，喝着茶，我也要做一个像他那样的人……那一场景，也渐渐成了我的思念。　　（小作家：陈炜烽）